二战经典照片“胜利之吻”中的美国水手乔治·门多萨(George Mendonsa)于17日去世,终年95岁。门多萨的女儿告诉英国《卫报》,父亲当日在罗得岛米德尔顿的一家看护机构中摔倒并突发癫痫,终告不治。去世时距离他96岁生日仅有两天。
“胜利之吻”摄于1945年8月14日,发表时的名字叫《时报广场的胜利日》。它记录的是发生在广场上的一幕亲吻。当天,时值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纽约民众纷纷走上街头庆祝胜利。一名水兵在时报广场的欢庆活动中揽住身旁一位女护士的腰身,俯首深吻,这一瞬间被《生活》 杂志的摄影师阿尔弗雷德·艾森施泰特抓拍下来,成为传世的经典历史画面。从此以后,每年8月14日都有数百对男女在时报广场重现“胜利之吻”,以纪念二战结束。
门多萨1923年2月19日出生于美国罗德岛南部的纽波特,在附近一个缺水缺电的小岛上长大。他的父母都是葡萄牙移民,家里靠捕鱼为生。门多萨从小就和三个兄弟加入了父亲的“捕鱼远征队”。
1942年,门多萨加入美国海军,不到一年,他就在“苏利文”号驱逐舰上担任舵手,参加了硫磺岛战役等作战行动。1945年5月,他驾驶的“苏利文”号在“邦克山号”航母旁边航行。当时,“邦克山号”被两架日军“神风特攻队”自杀式战机击中,船员们弃船逃生,其中数百人被“苏利文”号救起,之后被转移到医疗船上。
日后成为“胜利之吻”男主角的门多萨在回忆起这场惊心动魄的战役时表示:“在我们送伤员去医疗船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护士们是如何照顾伤员的。我相信,从那天起,我就爱上了护士……我相信(胜利日那天)如果那个女孩没有穿护士服,我就不会抓住她(亲吻)。”
1945年7月,担任海军中士的门多萨休了一个月的假回到家乡。在那里,他最小的妹妹刚刚结婚。新妹夫的父母带着侄女丽塔·佩特里来到镇上,门多萨一下子就被可爱的佩特里迷住了:“天哪,她真漂亮。”但一周后,佩特里要离开了,门多萨的假期也步入尾声。门多萨与她相约8月14日在广场见面,并预定了当日从纽约飞往旧金山的航班,欲回归舰队。
在“约会日”那天,门多萨和心爱的姑娘一起在纽约传奇音乐厅欣赏火箭女郎合唱团演出。当听到日本宣布投降的消息时,门多萨抓起佩特里的手跑出音乐厅,直奔时报广场附近的一家酒吧。几杯酒下肚后,微醺的他走上街头。
街头满是欢庆的人群,在掌声和欢呼声中,无数素昧平生的男女,在全美的大街小巷忘情地拥抱、亲吻、狂欢。恰巧那时女主角出现了——她叫弗莱德曼,出生于奥地利,是一名大屠杀难民。事件发生时她是一名牙医助理。
当天,弗莱德曼在牙科诊所获悉战争结束的消息,于是在午餐休息时走到时报广场,想感受一下欢庆气氛。身穿护士制服的她吸引了门多萨的视线,于是被一把揽过去接吻。弗莱德曼在2012年接受《海军时报》采访时说:“这一天非常重要,我理解门多萨的兴奋之情……我认为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种侵犯,这是一件快乐的事。”
而在门多萨的心目中,那一刻则被视为“反常的时刻”,是“自己对白色制服闪光的本能反应”——弗莱德曼的制服让他回想起3个月前的那段经历。一想到护士们费心地照顾他受伤的战友,他的心就被震动了。
深情一吻刚好被艾森施泰特捕捉到。“当时我看到一名水手在街上奔跑,抓住任何一个能看见的女孩。”这位犹太摄影师在回忆录中写道,“我跑在他的前面,身后还背着我的徕卡相机,但没有一张照片能让我满意……突然,在一瞬间,我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被抓住了。我转过身去,在水手亲吻护士的那一刻咔嚓一声。如果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我就不会拍照了。”
顺便说一句,佩特里的身影也被定格在画面中。她在事后辨认出,自己的头顶出现在门多萨右臂上方。而“女主角”弗莱德曼则一直到上世纪60年代才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张照片中。
两周之后,这幅杰作在《生活》杂志刊发。对许多人而言,“胜利之吻”已经超越了新闻摄影作品的范畴。即便同描绘“吻”的艺术经典,如罗丹的大理石雕塑《吻》、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金箔画《吻》放在一起,它也丝毫不逊色,因为它成为一种象征和平与爱的时代记忆。
1946年1月从海军退役后,门多萨重新开始捕鱼。同年,他和佩特里结婚。门多萨一直出海到80多岁。
佩特里现年72岁,子孙们也都健在。她说,丈夫和弗莱德曼的亲吻从来没让自己感到不适。更有意思的是,在家乡民众得知门多萨是“胜利之吻”的男主角之后,他经常在纽波特被“年长的女孩”索吻,佩特里对此也不吃醋。她通常一笑了之,或揶揄爱人:“这么多年来,乔治从来没有这样吻过我。”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才是“胜利之吻”真正的男主角,门多萨颇费了一番周折,甚至与《生活》杂志打起官司。由于艾森施泰特没有记录下即兴接吻者的名字,身份之争持续了几十年。三名女性声称自己是照片中的女主角,其中包括多年被认为是“接吻护士”的伊迪斯·莎恩,她已于2010年去世。而“冒领”男主角的人更多,至少有11人。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胜利日当天拥吻的人实在太多。
门多萨始终坚持自己才是“胜利之吻”的“正主”,并不惜在上世纪80年代起诉《生活》杂志。他在1995接受英国《每日邮报》采访时说:“没有一个活着的海军士兵不在二战期间服役,他们中没有人没看过这张照片,都会说‘我希望我就是那个人’。我并不是在寻求任何经济利益,我只想得到认可。”
经过广泛的测试,门多萨最终获得了大部分机构的认可。2005年,他的脸经过艰苦的3D绘制,以脸部识别软件模拟“逆生长”后,显示与照片中年轻水手样貌匹配。4年后,密歇根州立大学的法医人类学家诺曼·绍尔分析了这张照片,称找不到门多萨与“接吻水手”的脸有任何不一致之处。证据包括一些特殊身体标记物,如门多萨左臂上的肿块,等等。
最终,门多萨撤销了诉讼,那时,他已经和弗莱德曼建立了友谊,每年交换圣诞卡。弗莱德曼于2016年去世,享年92岁。